12月15日下午，北京大学经济系77级毕业30周年暨北京大学商科-经济学科110周年“中国经济改革发展论坛”在深圳研究生院国际会议中心隆重召开。然而，对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石小敏而言，这次的活动的目的更多的是和老同学们聚一聚。
（记者与石小敏老师合影）
当年的77级一共有80个同学，分为两个班，30年间有5位同学过世，还健在的75位同学来了55位。
“我们77级同学关系一直很好，平时联系也挺紧密，很多同学平时会经常小聚。上次北大百年的时候也比较全的聚了一次。这次的特殊之处就是见到了一些长期在国外的同学，有位去瑞典的，20多年没见了，但是大家都还这么热情。”石小敏微微点头，笑着轻声说，一边点上了一根香烟。石小敏回忆起当年的大学生活，脸上有笑容、有感慨。
他没有班里的其他很多同学有过的知青下乡经历，在上大学之前，石小敏在北京东城区金属加工厂干了十年。
“学徒就学了三年，干过钣金工、电气焊、修理缝纫机等，然后担任了一个小小的基层单位领导，最后做到了书记，管生产。高考的通知来了之后，我一直矛盾到底要不要报考。当时厂领导很支持我，全家都很支持我报考，我就试了一下，居然考上了。”石小敏说完哈哈大笑，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，又接着说，“我没有学过高中，当时找了点课本。厂里给了我9天半的假期，我就在这些时间里复习，其实能复习到的东西很有限，但很幸运的是，我复习的它都出了题，没复习的都没出题，所以这种事情有时是运气的。”
27岁那年，作为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，石小敏成为了北京大学77级经济系的一员。当时班里有40多个人，比石小敏年纪大的有7、8个，最大的约莫30岁，最小的只有18，年龄差距很大。大家都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，学习很认真。
“那时条件不好，要是有一本好书，大家都会争相传着看，那时每天的课也很多，晚自习座位经常是满的，要是不占座就根本没有位置。”
除了学习以外，那个时候的他们，大部分时间是用来锻炼身体。“主要是跑步。每天起来围着400M跑道跑个两圈，有时候还会骑自行车去远足，当然如果要骑自行车出去的话，就得提前每天多跑两圈。那个时候大家都有种感觉，觉得未来要肩负很大的责任，所以要准备好。”
石小敏吸了口烟，顿了顿，再次进入到回忆中。他说，他在大学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独立思考能力，虽然这种能力的养成过程很难过，但是却让他受益一生。
“我当过10年工人再去上大学，所以对大学的理解跟你们是不一样的。当时国家刚刚改革开放，学校也都在适应当中。旧的教材不能用，新的教材也没有出来，于是学校就自己编教材。但是其实还是沿用以前的旧框架，比如政治经济学啊，苏联的那些理论。我们很大一部分课程都是学习马列主义。”
石小敏微微叹了一口气，慢慢的吐出烟，一圈圈的，在空中缭绕。
“ 我们参加过工作的人再去学习马列主义，就会觉得这些跟实际不大一样，老师讲的并不一定都对。大学一、二年级时，我就对老师讲的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有怀疑，觉得不能这么学，但是哪里不对还是不清楚，只是有一种感觉。所以读书的时候开始留点心，遇事多问点为什么。问着问着就发现问题了,很多马列经典表述之间其实是矛盾的。”
“大学四年结束时要写毕业论文，我当时想写“关于重新思考劳动价值论”的论题，结果没有老师愿意指导，所以在交毕业论文前一个月才换了题。”
“在那个时代，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会感到心有余悸，经常做噩梦。但是这个过程很重要，在后来的二、三十年对我的影响极大，那个时候的思考尽管是发生在校园，但是你当时就会有一些初步的思想。很多人不习惯这么思考，他们有一些惯常的概念，但你思索以后，你就会排斥这种概念，会努力把新的概念建立在自己的思维框架上来观察这个国家，这是最主要的。这个特别有利于个人的思维发展。”
尽管大学过得很充实，但是也有一些遗憾。
“知识的储备还是不够，我们毕竟文革十年荒废了。尽管实际工作经验有一些，但是还是不够，我那时数学不好，外语也不好，虽然当时也不是很重视外语。后来发现干事情比较多的都是英语、计算机比较好的。所以汇丰强调外语是不错的。”
大学毕业之后，石小敏因为对理论有一点心得，就想研究纯理论，但是在他找到吴敬琏之后，才得知经济研究所里并没有人专门研究这个问题。
“当时我一直坚持研究这个问题，已经给系里的老师造成了困境。有些善意的老师就劝我做实际的工作，在做实际的工作时，也可以把理论的东西融进去。老师说，也许我们了解这个社会一些底层的东西，但是中上层的东西我们根本不了解，于是他们就推荐我去了中国财贸报当记者。一年之后我去了经济日报当记者，我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在一家报纸做记者编辑，然后就是体改委，现在是在研究会。”石小敏论及当年笑声不止，有些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的照映下，更显出了岁月的迹象。
说完自己的大学生活，他对记者语重心长地说：“你们一定要记住，考试成绩真的是第二位，老师的满意也不是第一位，真正重要的是自己的满意，让自己激动起来的东西，一定是融合了自己的思考的东西。哪怕只是一个小问题，如果你独立思考了，有了自己的想法，你就会为你进一步的能力培养打下了一个小小的基础，这个东西一开始的时候很艰难，但是你要坚持下去。”
“我们这个国家已经到了转折的关头，但是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，每代人只能做每代人的事情，可能做的好一些，可能差一些。年轻人如果更加自信，那么他们就能做得更好些，一定不要迷信权威。但是自信不是浮躁，不是追求时髦，而是通过自己的思考获得的知识以及比较稳定的思维框架，这种框架每次检验都能得到比较正确的结果，这样你的自信就有了。”
（文：王林丽）
